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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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到晚上時候，寶琪才把屋子給整理得能看了。
被折騰了一天的龍總生怕自己閨女一時興起又什麽新點子和新想法，看她安頓好了，立刻就趁著夜色回了南海。
寶琪把自己親爹送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叮囑他別驚動了人類，就見龍總一出門直接拉開結界隱去身形接著就沒了蹤影。
夜色靜謐，山林間隱隱的蟲鳴。
這是寶琪第一次離開南海在陸地上生活。
她墊著腳去看山下，萬家燈火就在山腳下鋪開，閃爍的霓虹，雲漢市的夜晚讓她感覺到好奇。
海裏面不會有這樣的景象。
或者這是只有人類社會才特有的熱鬧吧？
有些想去山下逛一逛。
這念頭在寶琪心裏轉了一圈，她看了看路燈下昏暗的山路，最終打消了。
她要麽只能順著山路走下去，要麽就要動用法術。
她記得那個人類社會守則上說了，要盡量少用到法術，免得嚇到脆弱的人類。
走路下山她不想幹，動用法術似乎不太好，那還是改天等莊游給她送個小妖怪來以後，再看看能不能弄個人類的交通工具好進出。
她摸出手機備忘錄來把這事情給記下來免得忘了，退出備忘錄的時候看到了日歷提醒——今天應該和白蛟文思視頻通話。
寶琪眼睛亮了亮，把手機收起來，一邊用手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卷毛，一邊往屋子裏面走。
視頻通話之前應該梳個好看的發型，也應該換一身衣服。
這麽想著，她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寶琪一直覺得她與白蛟文思的相識是有幾分天註定的意味。
那是在一個臺風肆虐的夜晚。
海底比海面上更悶。
海水渾濁，平日裏珠光寶氣的珊瑚都黯淡無光。
她外面回來時候，就看到一條白蛟卡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卡在了珊瑚叢裏面，尾巴正好又在旋渦邊緣。
腦袋卡住不能動，身體又隨著漩渦的慣性瘋狂甩動。
一整條蛟似乎已經失去了掙紮的想法，就好像一條海帶，渾身上下都寫著隨波逐流聽天由命。
寶琪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笑的情形，若不是白蛟是顏色是白的，在這渾濁暗黑的海水中，她都發現不了他的慘狀。
於是她上前去把卡在珊瑚裏面的白蛟給拖了出來，帶離了漩渦邊緣，帶到了臺風之外的平靜海域。
白蛟醒來之後發現是寶琪救了他，便提出了要報答。
於是兩人一來二去就這麽熟悉起來，然後漸漸常常結伴一起在海裏面游玩，最後——也就是不久之前，白蛟文思向她表白了愛意。
他送了她一頂千年珊瑚做的發冠，試探著問他能不能和她在一起結為伴侶。
寶琪還能想起來那時候文思對她說的話。
文思說：“琪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今生今世也無法償還得清了，只好把我也償還給琪琪，那樣我就能千年萬年陪在琪琪身邊，讓琪琪永遠開心。”
寶琪覺得自己也是喜歡文思的，大約因為是蛟的緣故，他的人形多一分斯文優雅，不似她的父兄那樣看起來剛強。
於是她就答應了文思，但一轉頭和自己爹媽說的時候就被棒打鴛鴦了。
龍總和她媽都不同意她和文思在一起，還要文思立刻離開南海。
文思倒是沒有說出什麽怨言，他還勸她不要和父母爭吵，然後就在一個雨夜，他悄然離去。
他說他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會走太遠，他就在雲漢市，能看到南海就能看到她。
於是寶琪還是和龍總狠狠吵了一次，吵過之後她就決定要到雲漢市來找文思。
寶琪猜龍總看不上文思多半是因為他只是一條白蛟，只要文思能變成龍，那一切問題不是迎刃而解？
由蛟化龍並不是什麽難事，多行善事，每千年就有一次機緣可以化龍。
她陪著文思一起變了龍，到時候龍總也不會多說什麽。
不過她還沒有把自己來了雲漢市的事情告訴文思。
文思離開的時候心情看起來灰暗，她也不想讓他為了她擔心。
想著這些亂糟糟的事情，寶琪對著鏡子把一頭卷毛紮成了馬尾，然後還換了件衣服，撥通了文思的視頻通話。
通話很久都沒有接通。
最後變成了無人應答的狀態被自動掛斷。
寶琪皺了皺鼻子，正想著要不要再撥一個的時候，文思主動回撥了過來。
她點了接通，然後看到了文思帶著水珠的俊俏的臉。
“琪琪，剛才在洗澡，沖出來要接的時候已經被自動掛斷了。”文思說著話的時候還在喘氣，額頭上的碎發上都在滴水，“你還好嗎最近？”
“很好啊。”寶琪沒有想太多，只盤腿在沙發上坐下了，“最近你在忙什麽？”
“找了個事情做。”從攝像頭中看，文思是按著平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背景看起來好像是浴室之類的地方，“琪琪，你沒有和龍總吵架吧？別因為這種小事情和龍總吵架，我又不會走太遠，我就在雲漢市呢！”
這並不是什麽愉快的話題，寶琪“嗯”了一聲，就把話題給岔開了：“思思，我到雲漢市來找你好不好？”
文思眉頭皺了皺，苦口婆心道：“琪琪，別惹你爹生氣，等我過兩天去南海看你也是一樣的。”
“但其實我已經到雲漢了。”寶琪垂著眼眸，她不喜歡聽文思一味說讓她聽龍總的話，別惹龍總生氣，她又不是小孩子只能聽大人的話，她明明已經有自己的行動力和判斷力，“我現在就在雲漢，你在哪裏哦？”
視頻中的文思露出了一個錯愕的神色，似乎他根本沒想到寶琪會來雲漢。
他瞠目結舌了許久才艱澀地開了口：“琪琪，你現在真的就在雲漢嗎？”
“對啊，我幹嘛騙你。”寶琪嘟著嘴巴不高興，“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一定要聽我爹的話？”
“可……”文思似乎有些慌張起來，他張了好幾次嘴卻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
“你不希望我來找你嗎？”寶琪看向了文思。
“不是。”文思深吸一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我是怕龍總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到時候你倒是沒什麽，我只是一條蛟……”
寶琪不說話了。
文思看著寶琪神色，努力讓語氣輕快一些：“不過琪琪，你現在在哪裏，我來找你？你有地方住嗎？”
“有地方住，八姐給我找了個兩層的小房子。”寶琪嘟著嘴巴，已經沒有剛撥打視頻的時候那麽高興了，“你要過來和我一起嗎？”
視頻另一邊，文思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琪琪你把定位發給我，我明天過來找你好了。晚上我就不過來了，免得……嗯……琪琪，龍總很看重你，我、我只是一條蛟而已。”
寶琪瞪著視頻中的文思，又想起了今天雖然口裏喊著累但還是幫著她收拾了一天屋子的龍總，不高興地直接把視頻給掛斷了。
龍總就算專橫不講理，但說到底也沒對文思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小說電影裏面都說談戀愛的時候男孩子要學會討好丈母娘和老丈人的歡心，怎麽文思就不知道呢？
難道是小說電影看太少了嗎？
平板在旁邊震動了好幾下。
寶琪瞥了一眼，是文思在給她發消息。
她忍不住點進去看了看，他在道歉。
他的頭像是一朵虞美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換上的，看起來十分嬌媚。
剛才她還沒註意，現在看到，只覺得有些微妙。
水族妖怪的頭像很少會用到陸生植物的花來當做頭像，一來是見得少，二來是這些花和水族的審美不太一致。
文思換了這麽個頭像，難道新找的工作是做鮮花批發嗎？
胡思亂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她目光挪到文思發的消息上面來。
他打字似乎特別快，就這麽短短的時間他就發來了好幾條。
琪琪，對不起，我不是對你有意見……我只是有點……有點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我的確有些害怕龍總，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我以為我在雲漢守著你就已經是我此生最大的念想了，我沒想到你會到雲漢市來。
琪琪，你把定位發過來，我馬上就過來見你，好不好？
琪琪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我只是太愛你了，愛讓我患得患失，也讓我無所適從。
我每每想到我只是一條蛟，但卻能遇到你，都會覺得這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我此生能遇到你。
別生氣了好嗎，琪琪？
【圖】
文思發來了一張照片。
寶琪點開看了看，是南海邊拍的。
海水下是花裏胡哨的珊瑚叢，珊瑚叢後看不到的結界後，藏著水晶宮。
但照片上看不出來。
文思還在繼續發消息。
我那天在海邊站了許久，我想闖過珊瑚去找你。
但我想……你和龍總是親人，我不能因為我自私的愛，就讓你和家裏人的關系變得僵硬。
琪琪，我愛你，所以我希望你所有時候都能最好，你永遠不會有任何憂愁和煩惱，你能永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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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折騰了一天的龍總生怕自己閨女一時興起又什麽新點子和新想法，看她安頓好了，立刻就趁著夜色回了南海。
寶琪把自己親爹送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叮囑他別驚動了人類，就見龍總一出門直接拉開結界隱去身形接著就沒了蹤影。
夜色靜謐，山林間隱隱的蟲鳴。
這是寶琪第一次離開南海在陸地上生活。
她墊著腳去看山下，萬家燈火就在山腳下鋪開，閃爍的霓虹，雲漢市的夜晚讓她感覺到好奇。
海裏面不會有這樣的景象。
或者這是只有人類社會才特有的熱鬧吧？
有些想去山下逛一逛。
這念頭在寶琪心裏轉了一圈，她看了看路燈下昏暗的山路，最終打消了。
她要麽只能順著山路走下去，要麽就要動用法術。
她記得那個人類社會守則上說了，要盡量少用到法術，免得嚇到脆弱的人類。
走路下山她不想幹，動用法術似乎不太好，那還是改天等莊游給她送個小妖怪來以後，再看看能不能弄個人類的交通工具好進出。
她摸出手機備忘錄來把這事情給記下來免得忘了，退出備忘錄的時候看到了日歷提醒——今天應該和白蛟文思視頻通話。
寶琪眼睛亮了亮，把手機收起來，一邊用手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卷毛，一邊往屋子裏面走。
視頻通話之前應該梳個好看的發型，也應該換一身衣服。
這麽想著，她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寶琪一直覺得她與白蛟文思的相識是有幾分天註定的意味。
那是在一個臺風肆虐的夜晚。
海底比海面上更悶。
海水渾濁，平日裏珠光寶氣的珊瑚都黯淡無光。
她外面回來時候，就看到一條白蛟卡以一個滑稽的姿勢卡在了珊瑚叢裏面，尾巴正好又在旋渦邊緣。
腦袋卡住不能動，身體又隨著漩渦的慣性瘋狂甩動。
一整條蛟似乎已經失去了掙紮的想法，就好像一條海帶，渾身上下都寫著隨波逐流聽天由命。
寶琪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笑的情形，若不是白蛟是顏色是白的，在這渾濁暗黑的海水中，她都發現不了他的慘狀。
於是她上前去把卡在珊瑚裏面的白蛟給拖了出來，帶離了漩渦邊緣，帶到了臺風之外的平靜海域。
白蛟醒來之後發現是寶琪救了他，便提出了要報答。
於是兩人一來二去就這麽熟悉起來，然後漸漸常常結伴一起在海裏面游玩，最後——也就是不久之前，白蛟文思向她表白了愛意。
他送了她一頂千年珊瑚做的發冠，試探著問他能不能和她在一起結為伴侶。
寶琪還能想起來那時候文思對她說的話。
文思說：“琪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份恩情我今生今世也無法償還得清了，只好把我也償還給琪琪，那樣我就能千年萬年陪在琪琪身邊，讓琪琪永遠開心。”
寶琪覺得自己也是喜歡文思的，大約因為是蛟的緣故，他的人形多一分斯文優雅，不似她的父兄那樣看起來剛強。
於是她就答應了文思，但一轉頭和自己爹媽說的時候就被棒打鴛鴦了。
龍總和她媽都不同意她和文思在一起，還要文思立刻離開南海。
文思倒是沒有說出什麽怨言，他還勸她不要和父母爭吵，然後就在一個雨夜，他悄然離去。
他說他就算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會走太遠，他就在雲漢市，能看到南海就能看到她。
於是寶琪還是和龍總狠狠吵了一次，吵過之後她就決定要到雲漢市來找文思。
寶琪猜龍總看不上文思多半是因為他只是一條白蛟，只要文思能變成龍，那一切問題不是迎刃而解？
由蛟化龍並不是什麽難事，多行善事，每千年就有一次機緣可以化龍。
她陪著文思一起變了龍，到時候龍總也不會多說什麽。
不過她還沒有把自己來了雲漢市的事情告訴文思。
文思離開的時候心情看起來灰暗，她也不想讓他為了她擔心。
想著這些亂糟糟的事情，寶琪對著鏡子把一頭卷毛紮成了馬尾，然後還換了件衣服，撥通了文思的視頻通話。
通話很久都沒有接通。
最後變成了無人應答的狀態被自動掛斷。
寶琪皺了皺鼻子，正想著要不要再撥一個的時候，文思主動回撥了過來。
她點了接通，然後看到了文思帶著水珠的俊俏的臉。
“琪琪，剛才在洗澡，沖出來要接的時候已經被自動掛斷了。”文思說著話的時候還在喘氣，額頭上的碎發上都在滴水，“你還好嗎最近？”
“很好啊。”寶琪沒有想太多，只盤腿在沙發上坐下了，“最近你在忙什麽？”
“找了個事情做。”從攝像頭中看，文思是按著平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背景看起來好像是浴室之類的地方，“琪琪，你沒有和龍總吵架吧？別因為這種小事情和龍總吵架，我又不會走太遠，我就在雲漢市呢！”
這並不是什麽愉快的話題，寶琪“嗯”了一聲，就把話題給岔開了：“思思，我到雲漢市來找你好不好？”
文思眉頭皺了皺，苦口婆心道：“琪琪，別惹你爹生氣，等我過兩天去南海看你也是一樣的。”
“但其實我已經到雲漢了。”寶琪垂著眼眸，她不喜歡聽文思一味說讓她聽龍總的話，別惹龍總生氣，她又不是小孩子只能聽大人的話，她明明已經有自己的行動力和判斷力，“我現在就在雲漢，你在哪裏哦？”
視頻中的文思露出了一個錯愕的神色，似乎他根本沒想到寶琪會來雲漢。
他瞠目結舌了許久才艱澀地開了口：“琪琪，你現在真的就在雲漢嗎？”
“對啊，我幹嘛騙你。”寶琪嘟著嘴巴不高興，“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一定要聽我爹的話？”
“可……”文思似乎有些慌張起來，他張了好幾次嘴卻沒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來。
“你不希望我來找你嗎？”寶琪看向了文思。
“不是。”文思深吸一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我是怕龍總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到時候你倒是沒什麽，我只是一條蛟……”
寶琪不說話了。
文思看著寶琪神色，努力讓語氣輕快一些：“不過琪琪，你現在在哪裏，我來找你？你有地方住嗎？”
“有地方住，八姐給我找了個兩層的小房子。”寶琪嘟著嘴巴，已經沒有剛撥打視頻的時候那麽高興了，“你要過來和我一起嗎？”
視頻另一邊，文思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琪琪你把定位發給我，我明天過來找你好了。晚上我就不過來了，免得……嗯……琪琪，龍總很看重你，我、我只是一條蛟而已。”
寶琪瞪著視頻中的文思，又想起了今天雖然口裏喊著累但還是幫著她收拾了一天屋子的龍總，不高興地直接把視頻給掛斷了。
龍總就算專橫不講理，但說到底也沒對文思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小說電影裏面都說談戀愛的時候男孩子要學會討好丈母娘和老丈人的歡心，怎麽文思就不知道呢？
難道是小說電影看太少了嗎？
平板在旁邊震動了好幾下。
寶琪瞥了一眼，是文思在給她發消息。
她忍不住點進去看了看，他在道歉。
他的頭像是一朵虞美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換上的，看起來十分嬌媚。
剛才她還沒註意，現在看到，只覺得有些微妙。
水族妖怪的頭像很少會用到陸生植物的花來當做頭像，一來是見得少，二來是這些花和水族的審美不太一致。
文思換了這麽個頭像，難道新找的工作是做鮮花批發嗎？
胡思亂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她目光挪到文思發的消息上面來。
他打字似乎特別快，就這麽短短的時間他就發來了好幾條。
琪琪，對不起，我不是對你有意見……我只是有點……有點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我的確有些害怕龍總，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我以為我在雲漢守著你就已經是我此生最大的念想了，我沒想到你會到雲漢市來。
琪琪，你把定位發過來，我馬上就過來見你，好不好？
琪琪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我只是太愛你了，愛讓我患得患失，也讓我無所適從。
我每每想到我只是一條蛟，但卻能遇到你，都會覺得這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我此生能遇到你。
別生氣了好嗎，琪琪？
【圖】
文思發來了一張照片。
寶琪點開看了看，是南海邊拍的。
海水下是花裏胡哨的珊瑚叢，珊瑚叢後看不到的結界後，藏著水晶宮。
但照片上看不出來。
文思還在繼續發消息。
我那天在海邊站了許久，我想闖過珊瑚去找你。
但我想……你和龍總是親人，我不能因為我自私的愛，就讓你和家裏人的關系變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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